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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章 傾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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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章傾訴

天氣燥悶,面前站了一堆人。

焦側妃近幾日夜裏休息不好,精神不濟,胸口憋悶的難受,急待蘇景玉幫她診脈開方,讓逢月帶著子溪在府裏隨便逛逛,又命仆婦在花園四處備好茶點伺候著,林玉瑤與姜姃也識相地跟著出去。

侍女取來腕枕放在案幾上,焦側妃皓腕輕擡,客套地請蘇景玉為她診脈,蘇景玉搭脈片刻便道:“側妃身子無礙,麒麟草還需繼續服用些日子,我調個方子,可保側妃夜裏安眠。”

焦側妃聽他這樣說心情大好,吩咐侍女將早已備好的文房四寶取來。

焦氏極為重視林玉瑤與陳勉的親事,畢竟女兒年紀不小了,經不起蹉跎。

今日帶著女兒登門,就是為了與陳勉當面聊上幾句,若他真如傳言中的才貌俱佳,便求著堂妹出面將親事定下,可一直沒聽她提及陳勉半個字。

先前坐了半晌也不敢問,這會兒趁著她高興,顧不得蘇景玉還在場,含笑問道:“娘娘,陳公子今日可是臨時有什麽事嗎?”

焦側妃慢條斯理地等著侍女為她理好袍袖,問過時辰,妖嬈轉眸,“就快到了,堂姐別心急,再多坐一會兒。”

她拈著帕子沾了沾脖頸上的細汗,意有所指道:“要我說姻緣這事啊,還得信命,是你的就是你的,跑也跑不掉。”

“娘娘說的是。”焦氏僵硬地笑了笑,不再言語。

蘇景玉坐在側邊的小幾旁低頭寫方子,聽著這對堂姐妹之間的對話不禁想笑,內心頗為慶幸當初是逢月稀裏糊塗地頂替了林玉瑤嫁給他。

陳公子,她們說的想必是魯國公家那個陳勉,上次來衍王府的時候同他聊的很投機,才華人品均是上等,樣貌也周正,同林玉瑤湊成一對著實可惜了。

原來今日除了他之外,還有陳勉這位男客,蘇景玉擔心陳勉來了之後他不好脫身,寫好方子便起身向焦側妃叮囑道:“這藥需連續服上一段日子,晌午炎熱,側妃大可命人在房裏放置些冰塊解暑,只要不過於貪涼即可。”

他來不及聽焦側妃客套,接著拱手,“逢月身子弱,請容我出去看看她,先行告退一會兒。”

焦側妃對焦氏出爾反爾,讓逢月替嫁的事難免有些不滿,只是收了她不少貴重禮物,不便多說什麽,眉尾一挑,故意提高了音調向蘇景玉笑道:“逢月真是命好,有蘇世子這樣疼愛她,快去吧!”

焦氏聽得出堂妹是故意說給她聽,不敢多言。

*

適才逢月帶著子溪先出了香雪居,猶豫了一瞬,站在門外等著林玉瑤出來,想同她打聲招呼再走。

林玉瑤沒料到逢月會站在門口等她,只當她是故意在她面前耀武揚威,蒼白的臉上像是浸著一層寒霜,冷眼瞟過她,雙手挽著月白色繡著青花的輕紗披帛,挺直了脊背從她身邊走過。

姜姃更是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,白眼翻上了天,搖著團扇跟在林玉瑤身後,走到逢月身邊時故意用肩膀撞向她。

逢月被子溪挽著,身子輕晃了晃,並不意外姐姐對她的態度,卻免不得心酸和委屈。

子溪只知道林玉瑤是逢月的娘家姐姐,不知二人之間有何過節,不便多說,牽起她的手關切地喚著嫂嫂,聲音和煦如風,瞬間吹散了她心底的陰霾。

*

烈日炎炎,曬的人難受。

逢月第二次來衍王府,輕車熟路地挽著子溪去花園的樹下乘涼,指著西邊那座鄰水的小榭,同她說起上次獨自在那裏折柳條來玩,結果不慎將柳條滑進水裏,蹲在靠椅側邊夠了半天也夠不到的往事,只是沒有提起祁沐恩。

子溪看得出她剛進入蘇府時與蘇景玉感情不睦,所以前次來衍王府時才會一個人待在水榭邊,如今見到兩人越發甜蜜,欣慰地笑笑,將對蘇景玉延續了十年的綿綿愛意徹底放下。

不遠處,仆婦端著茶盤過來,逢月正打算問她小郡主李元君在不在府中,好找她一起聊些閑話,將子溪介紹給她認識,還沒等開口,就聽見身後傳來李元君的聲音。

“林逢月”,李元君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騎馬裝火急火燎地跑來,攥起逢月的手腕便走,“跟我來,我有話要跟你說!”

她年紀不大,力氣卻不小,逢月一時不備,被她拽得一個趔趄,“小郡主,你慢些。”

她邊走邊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子溪。

孟子溪聽逢月說起過這位小郡主,知道她雖任性了些,人卻不壞,初一見她也覺得有趣,向逢月指了指地上,示意在這裏等她。

*

李元君一聲不吭地拽著逢月小跑到上次見面那片草地。灌溉過的芳草已經長的過膝高了,各色野花開的姹紫嫣紅,隨風掀起一層層細浪。

逢月見她這一身裝扮,還以為要她陪著騎馬,左右看了看,一匹馬都沒見到。

李元君松開手,向前邁了兩步,雙手抱膝坐在草地上,逢月看出她心情不好,也不問她,走到她身邊坐下,等著她開口。

驕陽似火,曬的逢月身上汗涔涔的,翻出帕子沾了沾臉頰上的細汗。

“林逢月,你出嫁之後過得幸福嗎?”

李元君揪了根狗尾巴草用指腹搓著,略帶稚氣的嗓音一本正經地問著與她的年紀不甚相稱的話題。

逢月有些意外,隨口答道:“還好,郡主為何這樣問?”

李元君手上的動作停下,轉過頭來端詳著逢月那張沒有一點疹子的痕跡,比前幾日更美的臉。

“他們都說定遠侯府世子放蕩無理,我看他對你挺好的,端午那日他看見你的臉變成那樣,急的抱起你就走了。”

逢月聽出她的語氣有些傷感,猜到她定是受了委屈,又不知為了什麽,該如何勸慰,輕聲喚她,“郡主……”

“林逢月”,李元君打斷她,悶悶地開口,“我喜歡楊艇,他也喜歡我,可父王不同意,說他癡心妄想,側妃還跟著添油加醋,父王一氣之下將他趕出王府,還說要把我關到別院去。”

說到此處她情緒越發激動,狗尾巴草扔在地上,巴掌大的俏臉泛著紅。

“侍衛怎麽了?難道他待我好不是最重要的嗎?我十歲起他就陪在我身邊保護我,父王呢?他心裏只有那個女人和她兒子,他關心過我嗎?憑什麽趕走對我最好的人!”

壓抑了好幾日,終於對除楊艇之外的人吐露了心聲,李元君揚著臉眨眨眼睛,把泛起的淚花硬生生咽下,不願讓逢月看見她脆弱的樣子。

逢月對她的苦楚感同身受,故意側過臉,不忍心盯著她看。

試問哪個姑娘不希望有雙親疼愛,被人保護著長大?

她雖貴為郡主,卻得不到尋常姑娘都有的親情,平日裏裝出一副驕橫的樣子,不過是保護自己的方式罷了,實則心裏早已傷痕累累,如今唯一愛著她的人竟也離她而去了。

逢月半晌沒有開口,身體又向李元君那邊挪近了些,緊挨著她坐著,與她一起看著草地上翻滾的細浪,靜靜地陪著她。

*

蘇景玉從香雪居出來,見子溪獨自坐在花園的石桌邊,上前問過才知道逢月被小郡主拽走了。

他聽逢月提過初見時李元君說要與她一起騎馬的事,順著子溪指的方向尋過去,果真看見草地上,那個淡粉色的纖瘦背影與李元君挨坐在一起,揚起唇角淺笑,放心地離開。

沿著回廊向北有一座流芳亭,那裏是與順子早就約好的會面之地,蘇景玉放眼放過去,順子正靠著柱子昏昏欲睡,顯然已經等他很久了。

他不急不緩地邁入亭中,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他頭上彈動兩下。

順子陡然清醒,從座椅上一躍而起,正要與蘇景玉說起閣樓那邊的事,滴溜溜的眼睛瞟見他身後不遠處,林玉瑤正站在樹下深情款款地朝這邊看。

想起端午那日被她掌摑的滋味,順子忽地擡手捂住左臉,腳底下不自覺往蘇景玉身後躲了半步,又見旁邊被樹幹擋住,只露著把團扇的像是姜姃,捂臉的手挪動著擋在嘴邊道:“世子啊,這倆女的跟著咱咋辦?要不我想個辦法先把她倆弄走得了。”

蘇景玉早有察覺,低頭淡然看著地上的曲水流觴,“不必,一會兒就會有人來帶她們走。”

話音剛落就見兩個仆婦小跑著過來,對林玉瑤說了些什麽,姜姃強行拽著林玉瑤離開,後者仍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。

順子見林玉瑤和姜姃走遠了,周身輕松,裝作不經意朝四周看了看,向蘇景玉道:

“世子啊,我打聽過了,衍王晌午就出府了,很晚才會回來,大總管於裂這會兒歇在內院榮慶堂的耳房裏。東西閣樓裏我都去看過,附近沒什麽人,端午過了這些天,節慶彩燈該收的都已經收進閣樓去了,應該不會再有人靠近。”

蘇景玉臉無異色,慢悠悠開口道:“想辦法告訴於裂我在閣樓上,先探探他的反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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